隱於市 五十五 書單
我有一天發現自己太容易不自覺地去模仿張愛玲、高行健、錢鍾書,我有的是半調子的張腔、高腔、錢腔──遂下定決心從此再也不看以中文為原文的小說。五年了。我還說張愛玲是我的宗教。我是五年沒有翻開聖經的教徒。大可以說,我大量閱讀翻譯文學,就是在逃避張愛玲,逃避高行健,逃避錢鍾書。 B陪我去聽了高行健在師大的大師講座。高行健好老了,沒有講出什麼新的東西,但光是眼睜睜盯著高行健看上一個半小時,我便夕死可矣。十八歲的時候我可以整本地背《一個人的聖經》。可是,我的十八歲好像也只剩下「可以整本地背《一個人的聖經》」了。 拖了好久好久沒有寫書單,拖就算了,還懶,這次只寫了五本,只寫五本就算了,還寫得語焉不詳。 稍 可以自我安慰的是我加上了這次讀的版本的圖片。請當作做愛心看看吧。看完的人好心會有好報的 : 紀德,《人間食糧》。 台灣譯作《地糧》。相較於台灣桂冠出版社,我更喜歡這次讀的,中國灕江出版社的譯本。 紀德的《偽幣製造者》是我最喜歡的書之一。 把紀德的小說沿著年份看一遍,加上日記,再加上大量的評論,還有顯然是自傳體歷史上最好的的自傳《如果麥子不死》,再加上其活動年表,與其說幾歲的紀德從左派走到了右派,幾歲又從共產主義走入了自由主義,不如說紀德永遠相信的只有緊抱懷疑論的基督徒的身分。很少作家能讓右派批評,又不被左派承認;被教會否定,又吃吃劃著十字;啟發了沙特,卡謬,又在本質上與沙特卡謬完全不同──而這一切都只是因為他太誠實了。 乍讀紀德,無論是從文體精煉的《窄門》,或是體式清純的《田園交響曲》讀起,很難不把敘事者/主人翁,與作者連在一起,紀德的小說總有一種告解的口吻。紀德很有童話故事中的王子氣質。童話故事的公主彷彿總是在等待拯救,但童話故事的王子才是真正敏感而沒有選擇的一方。拯救是義務,不是權力。 這一點與他同時代亦同是諾貝爾獎得主的羅曼羅蘭很像。今天先不討論赫曼赫賽是羅曼羅蘭的縮水贗品。 羅曼羅蘭的幸運之處在於,刻劃類基督的理型──比如約翰克里斯多夫──在那個作者與敘事者距離並不遠的年代,羅曼羅蘭深深相信自己所刻劃的人物的能力,也信仰人物的信仰,換句話說,羅曼羅蘭相信自己可以碰觸到神的境界。紀德與羅曼羅蘭對寫作行為本身有同樣的信仰,同抱著「忠實於人物」這種弔詭的感情,不幸的是,紀德比羅曼羅蘭聰